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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家冯骥才说过年要有仪式感,这话我举双手赞成。近些年来,人们总慨叹说:“现在过年越来越没年味了。”他们说的有错吗?没错。那为啥年味就越来越淡了呢?究其原因恐怕有诸多,但有一点是跑不掉的,那就是过年的仪式感似乎是日渐式微了,好在还有一部分家庭自觉地在坚守着,好在国家在加大传承与弘扬传统文化的力度,这才不至于让年的仪式感遁无踪影。
不得不骄傲地说,被我戏称为“半个知识分子”的父亲在保持年的仪式感这一点上做得极好!估计在整个村里也是鲜有及之的了。老实说,我反感他的这些繁文缛节,贯穿了我的整个青少年时代。我曾明察暗访过一些家庭,得出的最后结果是:在拥有五六百人口的村子里,数我和我大姑妈家最讲究陈规旧俗。这让我一度感到很不幸,也认为我爸和我大姑父规矩太重。
不容赘述,还是来说说我家过年的情况吧。在我的记忆中,一到腊月初八,年就拉开了序幕,年味就如发酵的酒一天浓于一天。煮腊八粥,蒸年糕,做米糖,杀年猪,做豆腐,炸米松,包括最丰盛的年夜饭,这些接踵而至的事关吃的年俗,是绝不会让我讨厌的。但父亲反复告诉我们,过年不只是吃喝,热闹一阵。这句话我曾是不爱听的,而且也不太明白。直到自己后来真正地长大成人。
父亲说过年是有规矩的。
除夕这一天仪式最多。早上开门放炮竹,吃过早饭,准备好供品和香纸就忙着去祭祖,一个家里,只要是男的都得上阵。在坟头祭祖,慎终追远,按先人的辈分一个个地来,每一道程序都不可少。清理坟头杂草;奉供品;点上三炷香,三张黄纸,放上锡箔和冥币一块烧;行拜礼,起跪各三叩首,许愿;在烧过的纸灰后面插上点燃的香;放上一挂炮竹。走完所有的流程,得半个小时左右。
年夜饭桌上同样少不了仪式。一切都要合着吉祥如意。不是什么菜都可上桌的。过去烧的鱼家家户户是鲫鱼,现在生活好了,有的人家换成了鳜鱼,谁不希望自家富贵起来呢。因为鲫鱼刺多,有一次我要母亲改烧草鱼,父亲骂了我一通,以至于母亲烧了,但没敢放上桌。摆放也有讲究,鱼头要朝上桌位,以敬高堂。年夜饭又叫团圆饭,所以家中若是有谁没赶上,碗和筷子还是要摆好的。在饭桌上先敬老,后爱幼,致祝酒辞这也是父亲看重的。吃了半晌,不管谁吃没吃饱,都得盛上一块年糕。说是这样,孩子才能长高,工作的才能高升,日子才能如芝麻开花节节高。
暮色四合时,就要发灯了,千门万户此刻都要亮起家中的每一盏灯。之后,就封大门在家守岁。这个时候如果想要溜出去玩一下只能从小门走,进出要虚掩上。
新年的第一天,父亲要求大家从头到脚换上新的,说是新年要有新气象。这一天我们家一般不扫地,用的水不倒掉,希望财不外露,肥水不外流;不动剪刀、菜刀,不碰药,不准说不吉利的话,希望家人一年到头平平安安,健健康康;吃的去年的饭菜(其实就是除夕这天的),希望年年有余……其实,春节期间的仪式远非这些。只不过随着时代的发展,有些不得不省略或者改变了。这让我不得不佩服老一辈人强大的信仰力,或许这就是他们如此期待并看重过年的原因吧,这年里裹着他们多少香甜的愿望啊!
写到这里,我委实觉得父亲很了不起,他已然成了乡村文化最自觉的建设者和传承者之一。由此,我又想到了所有热爱乡村民俗表演的组织者和演员们,正是因为有了他们如信徒一般虔诚庄重地固守着传统的仪式,才没有让年走远,让年的文化遗失。
乡愁需要记住,乡愁更需要承载。传统礼仪的赓续绵延,现代民俗表演的风生水起,都为乡愁找到了最好的归宿,让年的仪式感在我们心中升起。让我们每一个人都心怀年的敬畏和美好,以一种深厚的情感,去守望年的文化,去感受年对我们生命的滋养吧!
编辑:文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