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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岭古道:“江湾担”在这里定格

2019年04月29日 10:14:21 来源:黄山日报 作者:黄良顺

  山斗位于休宁南部,与婺源接壤,因群山环抱,形如斗状,故名。古徽州人南下婺源,远走湖广,到了这里就要翻山越岭了,因此山斗成了古徽州一处重要的商旅集散地,也是南来北往的“交通枢纽”,如今尚存“大燕岭”“小燕岭”“五岭”等多条古代交通要道。

  “五岭”即芙蓉岭(后新辟了与之平行的“谭公岭”)、对镜岭、羊斗岭、塔岭及我们今天要走的新岭。现存古道自休宁山斗起,翻越这五座山岭,至婺源江湾,全程约三十多公里,为唐天复元年(公元901年)婺源县治由清华镇迁至弦高镇(今紫阳镇)后新辟至徽州府的官道。徽州人对于挑担过“五岭”有着刻骨铭心的记忆,当地人称之“江湾担”。所谓“江湾担”,即徽州货物南运婺源时,先走水路,沿率水河至休宁龙湾起岸,再走旱路到山斗,过“五岭”,达江湾,肩挑背驮,起早摸黑,来回三天工,想着都让人生畏。这一路弓腰磨脚的辛劳也成了老辈休宁人教育孩子的“反面教材”——不好好读书,挑“江湾担”去!

  作为古徽州“九龙出海”之一的徽(州)饶(州)官道及其盘旋在五龙山脉中交错纵横的十多条“支线”,现为徽州境内保存最完好的古道网络,是研究徽州古代交通及徽人行商路径的活化石。过去两年,我几乎走遍流口、溪口、五城方向大部分古道,走过“五岭”大部分路段,其中芙蓉岭(谭公岭)、塔岭路段保存完好,景色绝佳,对镜岭仅存少量青石路面,羊斗岭上古道已不存,唯新岭古道尚待探寻,今天意外成行。

  出了山斗村,古道沿率水河逶迤而行,雨后的石板更显青亮,丝丝缕缕的花纹赋予它们特殊的印记,像一幅幅来自远古的图腾,定格了“江湾担”的历史以及徽人走南闯北的足迹。在这个春意盎然的季节里,率水河忙着张罗昨夜那场春雨,河床上的水草似乎一夜间冒了出来,在匆忙的秀水中摇头晃脑的。走在这样一条古韵悠悠的步道上,路边绿草如茵,对面的油菜花也赶在这场雨后,绽放着黄灿灿的色彩,与山坡上青葱翠绿的毛竹构成一幅层次错落的水彩画。

  连着村庄的这段古道应是近年刚修复的,石板缝隙间还有水泥浆砌的痕迹,铺设路面的石板有的是拆除下来的坟碑,其中一块竟是大清乾隆三十五年凿立的,走在上面,让人有种说不出的味道。过了三五里,石板路也就被一条尚未硬化的机耕路覆盖了,昨夜的雨在这里形成很多泥淖,水凼里偶尔还有青石板的影子。它们似乎在怀念着曾经的容颜,也映照着今天所赋予它们的使命——为260亩猕猴桃基地输送给养,承接收获,也让今天的徽州人不再靠一根扁担两条腿来承载他们生活的全部。

  当古道辞别携手前行的率水河,按两点之间直线最短的路径,挽着一条自山涧而来的清溪向山坞行进时,原汁原味的古道才真正回到我们脚下。在这里,路面缝隙里的杂草随心所欲地生长着,台阶拐角的旮旯里,嫩绿的青苔已长出一根根银针般的花茎。都说苔花如米,我没见过苔花,也许是见过了没在意,因为它太小,太不起眼,不像路边石塝上、荒田里那些紫色的野花,成片成片地妖娆着我们的眼眸。同行的江红波老师将她们喻为“在春天里邂逅的远方表妹,熟悉却不知怎么称呼”,我倒觉得更像几十年没见的儿时伙伴,青涩的记忆,熟悉的身影,却已叫不出名字。

  花儿的学名叫紫堇,这样一个名儿,更像是一群古典清秀、稚嫩而不失婉约的少女,叽叽喳喳地缠住了大家的脚步,唯市作协主席黄立华教授、著名作家程鹰老师,还有我这个“业余导游”等继续行进在“十里九曲桥”间。

  桥大概是五岭古道的最大特点,不仅新岭,塔岭、谭公岭亦然,各式各样的单拱石桥像针脚似地缝制在两山夹持间。自山斗到岭脚十里路,竟有九座石桥,且风格迥异。有的拱顶石额上桥名仍清晰可见:“麒麟桥”“裕道桥”“高钟桥”……

  我学浅才疏,仅以俗夫之见,揣摩古人命名这些石桥的意涵,“高钟桥”或许就是科举路上的“高中”之意吧?古时北上赶考的书生走过“五岭”,到了这里,自然春风得意马蹄轻。或是哪位学子离开这岭脚村时立下了誓言,待到他日金榜题名、衣锦还乡时,还愿了这座石桥。

  “高钟桥”是九座石桥中最厚实、最高耸、最精致的,如今古桥飞渡两山间,流水潺潺依旧,只是桥头这个曾经迎送商旅学子的“新岭脚村”早已故去。当我们一行走进人去楼空的村庄时,映入眼帘的是十几幢静默在古树翠竹中的土楼。墙根下的柴垛已倒塌,零乱地堆在路边,一些山上砍来的灌木还未锯断,或者锯断了没有劈开,腐烂的树皮上已长出白色的蘑菇;在杂草野花的包围中,曾经挑山“江湾担”的从担、担杵斜靠在门边,像一位不离不弃的留守老人,倔强地坚守着那些早已随风而去的生活味道。面对大自然的包容,这些渐行渐远的农耕符号让我油然而生一种敬畏,先人靠着刀耕火种,在这些深山老林里繁衍生息,如今,他们的子孙却以这种决绝的方式迈向现代文明,将千年徽州积攒下来的文化定格在这条青石古道上。


编辑:文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