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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月18日,从安大阅卷回来的当晚,我就迫不及待地发了个朋友圈,将高考阅卷获得的“优秀证书”嘚瑟了一“圈”,捎带还写了几句感言:“此行收获颇丰,学了新知,交了好友,逛了安大、合工大。”这里的“好友”,指的就是淮南田文开。
高考的前一天,我就拜托一同去阅卷的女同事在我们“黄山市高中语文”群里,帮我留了言,“有没有单的男老师,我们学校的舒老师求拼房”。提前求拼房除了替学校节省开支,还有就是不想和陌生人合住一间;万不得已,就只好退而求其次,想在我们黄山这个小圈圈里寻找室友。不想,就这么点渴望竟也如蛇入池塘,了无声响。赶到安大磬苑宾馆时,发现大厅里已是人流如织,匆忙之中,前台只能随机替我寻了间房——5楼15号。
刷开房门时,一个儒雅而又魁梧的中年汉子已入住其间。他就是淮南田文开。
自我介绍时,他说他是淮南一私立学校的老师,是头一次来改卷。我向来就对私立学校不存什么好感,总觉得他们凡事总带个“私”字,物欲较重,缺乏人文情怀,自然对他也就心存戒心,保持着距离。不想,通过一两天的观察与交往,我对他逐渐改变了看法,后来还不知不觉地对他仰视了起来。
一天临睡前,我们躺在各自的床上闲聊,忽然他对我说了句话,我惊得顿时坐了起来,忙问:“你刚才说什么?”“我读过两次大学。”他依旧笑嘻嘻地说,“一次专科,一次本科。总共七年,前后跨越了十年。”
细问之下才明白:原来他读高中时成绩颇为不错,不想高三时结交了几个社会青年,晚上他们常拉他出去喝酒,久而久之,他就落下了许多功课,却又“迷不知返”。直到有个星期天,其父从乡下来他租住的地方看他,发现他的状态很成问题,就劝其回家去住。结果,他回家住了没几天,他的那些“酒友”就一个个被抓了起来,听说是犯了盗窃大案。他说,冥冥之中父亲帮他逃了一劫。人虽躲过了一劫,可高三的宝贵时光却已白白浪费了,落榜是意料之中的事。他读大专去了。
三年大专毕业,到了工作岗位,他却又嫌钱少,一冲动就去了南方,连“停薪留职”这条后路都没想过。漂了两年,一事无成,只好灰溜溜地回来。此时,他才想起读书的重要性,为了证明自己,也为了有个稳定的工作,他再度拾起了丢失已久的高中课本,决定冲击本科。此君高中读的是理科,此次却选择了文科,在家苦学一年,天天学到半夜两三点,最后终以500多分的成绩考取阜阳师院中文系。此事轰动四乡,他也就成了当地名人。
四年本科出来,权衡再三,他选择了家乡附近的一所私立学校,一直工作到今。一晃十几年过去了,他成了学校的中流砥柱。
“人这一生,有得就有失,跟我当年的同学比,我不如他们,我走了很多弯路;不过,多走的这些弯路,却也改变了我的性情,我的固执没有了,我的任性消失了,金钱呢也看淡了许多,随之而来的是我责任感有了,我懂得了在学校要对学生负责、对老板负责,在家里要对妻小负责,在外要对朋友负责。社会上有人说私立学校师生之间没温情,我不觉得。在私立学校,只要你沉下去多和学生相处、发自内心地去引导他们,他们就会把你当亲人、当父兄看待,我就很适合这个环境,心无杂念地一意教书,不用去考虑职称什么的,自然也就少了些弯弯绕。我也从不与人争,你进我就退。偶尔,我也将我的过去说与他们听,告诫他们交友要慎重,不要重蹈我的覆辙,要好好读书。身边人的事,学生一下就听进去了,我的学生都很懂事。”
我知道他没说假话。每天中午阅卷结束,大家都是急匆匆地出来,然后是目不斜视地直奔食堂而去。而他总是在我们都快吃好了才去就餐,我们挤成一队队时,他正独自一人在安大校园里静静地溜达,这看看,那瞧瞧。他跟我聊天时用得较多的两个词,应该就是“观察”。他在观察人的同时,也观察物,来到了安大,就细细地观察安大的校园与安大的学生。晚饭后,他便热情地邀我出去走走,尽其所知地为我介绍安大的校园布局:这边理科,那边是文科;这是文典学院,那是数学科学学院;这是西门,那是东门;这是行政楼,那是超市……熟悉程度就如同是介绍自家院落。
我说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?他笑着说:“我早就踩好点了。你们排队就餐、回宾馆休息时,我都在踩点。”说完,嘿嘿一乐。其开心的样子就像得到老师的表扬一样。
有时,我就想他跟学生解答问题时也一定是这样不厌其烦,充满着热情。啊,这哪像我印象中私立学校的老师,有些就是我们公立学校的老师也望尘莫及。其讲解范围亦像教学,由浅入深,由校内到校外,由安大到翡翠湖,由翡翠湖再到合工大……
于是,我又想他上课一定是有他的思路与准备的,绝不会信口开河,更不会匆忙上阵。
离别时,他跟我说了句话:刻意不如偶遇,偶遇真好。这句话我酝酿多时了,不想,他却替我说了出来。
编辑:文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