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昨天傍晚,成绩还未揭晓,我邀约你一起散步。你思虑了片刻,终于放下手机,进卧室换了黑白格的连衣裙,扎了小辫儿,与我一同走出楼道。
傍晚的风很撩人,从发间到脸颊,到裸露的双臂,到薄薄指甲的脚趾,一时间觉得活着是件很幸运的事。我偷偷望向身边的你,你目光澄澈,是特有的青春光彩;嘴角边留着一抹未消逝的笑意,这谜一样笑意从何而来?我猜不出。
之前很多时候我们总是走着走着就吵起来,我苦口婆心用半生的经验教训教你少走弯路,你仰天长笑,不屑,反驳,旁征博引,引经据典,你急于赢我的样子让我恶从胆边生,若不是心中告诫自己这是在马路上,我定是要在杨梅山繁茂的梧桐树下一掌掴下去,你会不会像电影里那样嘴角瞬间淌一丝血,瞪着眼睛仇怨地说:你,打我?!
——这都是臆想,你并不会给我这样的机会,话不投机的时候你会绷直了身体一个人快速朝前走,把我甩在身后,把世界甩在身后。你常用赌气方式向我示威这个习惯让我下决心给你个下马威——那次你一个人朝前走后,我立马回头,毫不拖泥带水。
你走了很长的路,回到家眼睛红肿着。你笃定我会跟着,我偏偏没有。你可能感受到了一种被遗弃的悲伤,其实我是想让你知道没有人会一直迁就你,或者跟着你。至亲也不会。
但昨晚我们没有一点的不和谐。你一直说,说同学,说考试,说德云社,说暑假旅游。我把所有的时间都让给你说,只听。我用沉默掩饰忐忑,你亦是用语言表达内心的紧张。我们的压力来自于同样的一件事,所以,尽管方式不同,但我们仍然彼此懂得如何小心翼翼绕开它。这是一个亟需抱团取暖的时刻。
我说了一个男孩的名字。你顿了一秒,然后从鼻子里发出一声“哼”,说都不记得他长什么样了。又说出一个男孩名字,你终于哈哈大笑起来,围绕这个男孩说了几件趣事。我说我觉得你还是有点喜欢他,你笑弯了腰说:“拉倒吧,他现在是个200斤的大胖子。”
”拉倒吧”这个词挺好的,又诙谐又斩钉截铁,是句让人放心的口语。
半夜的时候,我听你小声地喊我。我佯装睡着并未理会。你像一只流浪的小猫蹭到我的臂膀上,无助又慌张,因为天一亮决定命运的分数就会出来。我也慌,慌得不敢与你对话,怕天地太静,让你听到我咚咚的心跳,又担心你事后会笑话我没出息。
天还没大亮,你悄悄起床,握着手机与同学对话。这一夜,有多少同学少年也整夜未眠?
八点十七分,在单位准备开晨会。你发来信息。打开,看一眼,石头落地。
这个成绩就是天地一粒沙,海河一滴水,山川一朵花,田野一颗黍,普通得再也不能普通。终究是寻常之人要走的平凡之路,熙熙攘攘,前推后搡。因为普通,所以这一路将有无数次被忽略被无视,只愿你心中有望,保有内心,只等风乍起,可以吹皱一池水。
写下这些文字,起身去看看你。你埋头在纸上写写画画,说是要张罗一次毕业聚会。你问哪里的饭店可以摆下三桌酒席,还可唱歌助兴。我建议你今晚早点休息,然后退出你的房间,让夏夜属于灯光下的你。
窗外万家灯火,你这一盏确实没有什么不同,然而于我,又确实珍贵。想起每次被熟人说你和我一般高,你都撇嘴说其实已经超过我。超过我是好事,愿你一生都能超过我。我是如此普通,你若即便也普通,也该高一点才好。
编辑:文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