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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 庄

2019年07月08日 09:43:41 来源:黄山日报 作者:吴义鑫

  从我起居室的窗子望出去,可以看见一条灰蒙蒙的土路,白天那里总是尘土飞扬。土路后面有个村庄,这里的人唤它“老庄”。

  “老庄”在山上,人家散落在各处。沿着一条小路上“老庄”,路上可以看到两旁的稻田,前几年改了旱田,给承包商种茶。经过一条很窄的沟渠,就来到了一处荷塘,四周是挺拔的白杨。这是当地唯一一个荷塘。自我记事起,这里从来只长荷叶,不曾开过荷花。后来荷叶也渐少,给牛畜踩踏了,淤泥里长出高高密密的杂草。荷塘右转有一排村民在这里安居,门外狼狗叫唤个不停。

  转过荷塘往前,有一个陡坡,骑电动车的人骑到这里就要下来推,或者停在坡下面。坡的左侧是一个小树林,树林里躺着两座老坟。右侧是一个竹林,竹林靠近坡顶的地方也有两座老坟,坟头爬满了草,旁边立着葱郁的小树,其中有一座埋着我的太爷爷。

  爬上陡坡,可以看到前方有一个打麦场,当地人叫它“道场”,原来这里还放着两个石磨,小孩子很少能推动。后来这里迁了木厂,石磨也不知所踪了。“道场”的左边是一个大菜园,原来种着各种各样的蔬菜,还有低矮的柿子树和修长的石榴树,只是那石榴树从不结果,只一心开花,曾引得很多人啧啧称奇。

  菜园的热闹要追溯到两年前了,如今已经彻底废弃,我的爷爷奶奶相邻着葬在这园子里。篱笆上不再是野花,尽是枯木,向着打麦场的这面则被伐倒,便于人们逢年过节来上坟。离他们的坟头不远的地方,有一座更老的坟。那里埋着的是我家隔壁的一位老奶奶,我至今还记得她去世前几天,要过一座桥,我过去搀扶着,临别她落了泪。回家我也哭了,可能是朦胧地感到她的晚景凄凉吧。

  过了菜园是我爷爷奶奶生前住的老宅,石砖砌的柱子没有粉刷,一层一层数得分明。走廊尽头的狗窝空荡荡的,爷爷奶奶相继病倒的时候,小狗没人照顾,就送到妹妹家去了。我们唤它小灰,总觉得亲切,因为它的父亲生前也叫小灰。它父亲陪伴我们长大,我们几个孩子也跟它更亲。记得那年我在外地上学,家里打来电话,说小灰给人药死了,用的三步倒。我们都感到很悲愤,心里痛恨那个恶人。

  老宅前种了各种各样的花卉,爷爷喜欢花,尤其是月季。花丛下面是一片圆形的茶地,围着一块自留地。自留地的东北角有一棵桂花树,自我记事起就长在那里,每年到了八月,整个老宅周围都飘散着桂花的清香,令人如痴如醉。

  老庄承载了我大量童年的回忆,那时木厂还没有迁过来,傍晚时节,去山上的时候,蜻蜓满路上都是,骑着自行车会撞到脸上。

  盛夏,和几个小伙伴采了荷叶捉蜻蜓,两片荷叶轻轻靠过去,平日里精明灵活的蜻蜓竟毫无察觉,一瞬间就入了埋伏圈。捉来的蜻蜓都放在一个单独收起的荷叶里,到了夜里放在房间里捉蚊子。这是我们几个小伙伴的初衷,最后看到上百只蜻蜓一下子飞满整个屋子,甚是壮观。我们满心欢喜地向奶奶邀功,奶奶却打开门窗放了它们。并对我们说,不要害它们性命。

  这二十多年里,老庄的老人走了一个又一个。年轻人都搬到马路边盖了房子。老庄的人感慨,人都快走光了,老庄也寂寞了许多,要走好些路才能看到一个熟人。

  我一个人坐在窗边的时候想,那些盛夏的烈日,风中舞动的白杨,此起彼伏的犬吠,还有人们农忙时的吆喝,都已成了如烟往事,飘飘袅袅。

  幸好,往事并不如烟。

  老庄又一夏。


编辑:文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