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雨雾连绵不断,却断了我早晨的活动空间。
到黄山景区以来,我每天晨起走一圈,“大圈”排云亭、飞来石,“中圈”始信峰、石笋矼,“小圈”北海、白鹅岭,偶尔也会去鳌鱼峰、步仙桥走个来回。
下雨,我就在门口三尺平地来回走。
然门口方圆二三十米,台阶上下,空间局促。自白鹅岭去光明顶的步道穿插而过,整日人来客往,熙熙攘攘。此地左瞰云谷阔地,右对西海峡谷,大雨来临时,西面吹来的风在这里拧成一束一束的雨,像怒吼的野马冲击而来,我只能移步宿舍绕圈走。
宿舍坐东朝西,风夹着细密的雨紧随而来,钻进窗户的缝隙,和金属摩擦后发出刺耳的尖叫声。窗外的松树被雨雾包裹着,成了天地间唯一的色差:墨绿到黛黑,黑灰至粉白,五十米外乳白一片,天地一色。
天气晴好的日子,这窗外可是一览无余的。九龙峰、飞来石以及西海大峡谷的绝壁峭崖尽收眼底,日暮云归,蓝天红霞,举目可见。每天听着导游解说:世间只有两块奇石——女娲补天那块,另一块就是眼前这飞来石。曾住我宿舍的前同事取网名“卧看飞石”,躺在床上即可完完整整地看着天际间直插天穹的奇石,是何种幸运?
刚到山上那会儿,我所有的闲暇都被奇松、怪石、云海、霞光填得满满的。如今,身边的景耳边的风,已习以为常,初来乍到的激情也随时间的稀释而逐渐淡化,只剩每天走一圈了。
人生就是这样,终究有一天当所有的激情消逝后,也就随之走上平庸,走进平平淡淡的生活。
世间绝大部分人都是平庸的,只是有人不愿或不敢去面对,不舍得或不忍心去抚平那颗曾经意气风发的心。我始终认为自己是一个知足且好静的人,但却长着一副动荡不安的面孔,犹如黄山,日日人声鼎沸,但其白云松涛下的这片净土是与生俱来的,亘古不变。
今晨细雨蒙蒙,天穹青灰,我打着伞还是出去走了一圈。走进林间步道,浓密粗短的松针上始终挂着水珠,虬枝伸向雾中,很有动感;杜鹃花谢了很久,新生叶片已完全张开,被雨水淋洗后,嫩翠欲滴;绣线菊开始结籽了,每个残留的粉红小花瓣上包裹着几粒粟米大小的果实,上面还留着几根“绣线”,晶莹但有些杂乱;伞八仙的四片花瓣洁白如缎,不知为何与那一簇桂花模样的花心保持着一小段距离;棕色的八音鸟照例在路边觅食,它的八个音节是在觅食、飞行、栖息等不同时段发出的,这该是它们的语言吧……
这样的天气,这样的花容鸟语,我漫步其中,正好可以和心中那个自己不息地交谈,或者让心底的声音肆无忌惮地飘扬在这个广阔而静谧的森林里。几十年来,我一直没悟透生活的真谛是什么,直到某一天,面对这漫涌而来的清新宁静,才有些感念袭上心头,在喧闹中寻得内心的平和,在物欲横流中卸下精神负荷,即所谓的“放下”。人就轻松了。
路上,偶遇挑夫,他们趁着早晨人稀路畅,赶紧挑上一担。一根扁担,两头挂着沉甸甸的生活,累了,就放下走过的那段路程,用担杵撑着重担,架在台阶上喘口气,喝口水。劳力苦,劳心更苦,人生最大的苦楚莫过于心累,因为放不下的东西太多。心就那么大,装得太满,就装不下来时的那颗初心,那个诉求低微、渐行渐远的愿景。
......
兜一圈,回到方寸斗室。雨依然下着,飘飘绕绕,像是有倾诉不完的故事。我又坐回这张生活兼办公的条桌前,打开电脑,将清晨的思索和冥想揉进这漫无边际的雨雾,敲下这些文字,以记之。
编辑:文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