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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

2019年08月07日 08:43:02 来源:黄山日报 作者:王建屯

  7月中旬的时候,天气仍很凉爽,用朋友小凡的话说“舒适得有些不像话”。但很快的,该来的还是要来,入伏了总得有点夏天的样子,所以便又热得不像话来。

  中午到家,听得有知了“唧唧”地鸣叫,中气充沛,有金属的味道,循着声音过去,在窗台外的一株大树上,油油肥厚的叶片间伏着一只黑色的知了,近距离地打量,满满的大长腿黑黄相间,眼距因为太宽,模样显得呆笨厚道,偶尔移动一下身子,是先将前腿缓缓地扫出去,好像我家猫儿德芙懒懒地伸出爪子撩人,又像走路时喇叭裤甩出的流线。

  我用手机拍了两张发给小凡,她回了一个疑问的表情,我想不会吧,这都不认识。便答道:“知了,在我家窗台上。”她回复得倒快:“如果害怕,你可以找根筷子什么的把它戳掉。”我知她会错了意,便打开语音说:“搞错了没,这是吉兆,都说高柳鸣蝉,它平日可是只择高枝的,今天来我家,相当于下嫁啊。”小凡哈哈大笑。蝉始鸣,半夏生,它分明是信使,来我家报伏的,哦,应该是报福才对。

  知了声声只为夏,有知了陪伴的童年总是格外有趣。

  记忆中的大院,承载着我童年的欢乐。每到夏季,天蒙蒙亮,我的三个哥哥就会悄俏地溜出家门,他们阶梯状排列,鱼贯而出,细胳臂细腿,像“三根麻杆”,每人手中拿着一根细长的竹竿,顶端缠着蜘蛛丝,静静地来到大院围墙边。这里有许多高大的柳树、杨树和槐树,他们站在树下,仰起细细的脖子四处张望,不时地指指点点,尔后举起手中的竹竿,竹竿的顶端缠满了蜘蛛丝,用手指和上唾沫抹匀或捋成小球,就成了粘性很强的捕蝉工具,他们动作灵巧神速,回来时总是兴高采烈,带着收获的知了、知了壳,迈着六亲不认的步子,一股子臭劲。

  傍晚时分,他们又结伴出去,在树下或蹲或趴,用手掌拂去地面上的落叶和浮尘,寻找隐蔽的小孔,继而用食指轻轻挖,若小孔变大,就能看到黄黄的幼蝉,手指够不着时,就用小树枝伸进去把幼蝉带出来。他们把幼蝉放在蚊帐里,等它夜里金蝉脱壳,刚出壳的知了有些潮湿,身上是灰绿色的,待我早上起床时已变成了黑色,如果是雄性的,掐住它身体中间的位置便会发出“唧、唧”的长鸣。我喜欢把知了的两只翅膀斜着剪去一半,这样它就飞不起来,也就不怕它跑掉了,只能在纱窗上慢慢爬,陪我玩。知了脱下的壳静静地巴在蚊帐上,有时会留下一块块黑色的印迹,哥哥说那是知了撒的尿,他们小心翼翼地把壳拽下,集攒起来卖给老街上的同德仁药店。

  很多年后,女儿脸上长了痘,寻医问药总也不见好,经人介绍找了中医帮助调理,开的方子里便有一味是蝉蜕,我再熟悉不过,是知了壳,只是不知还有治痘功效,医生说蝉蜕的性味甘,疏散风热,可以抗过敏。待到熬药时,看着知了壳在药罐里起浮,思绪又会回到阳光灿烂的日子。

  其实院子里的孩子说到知了,是从不说“知了”的,也不说“蝉”,而是“哑巴子”,不论是大嗓门、超高音的雄知了,还是不发声的雌知了,到他们那里是没有分别的,都只说“逮哑巴子去了”“烧哑巴子吃”“拣哑巴子壳去”,只有在写作文时,才会身板挺得直直的,郑重其事地写与“知了”或“蝉”的趣事,绝口不说是“哑巴子”。金子美玲说起聒噪的知了和写歌词的知了,也只说是《哑巴知了》,感觉我更偏爱那个默默地往树叶上写歌词,尽写些没人要唱的哑巴知了。

  我有一个玉蝉的挂件,是和小凡去她朋友的古玩店淘来的,当她朋友神秘地从底层抽屉里拿出几个物件,打开外面的旧报纸,我一眼就相中了这个玉蝉,小凡悄悄拽我,示意我别要,我知道她是忌讳含蝉什么的,只假装不知,其实我并不真的相信这是老物件,又喜欢蝉的寓意和象征,在绍兴兰亭王右军祠参观时,看到虞世南的名字,想到的是他的《蝉》诗,再去看他的书法作品。小凡的朋友好像看透我的心思,说:这个玉蝉有个名字,叫一鸣惊人。我笑笑说:就是它了。

  只是有些心疼知了,名字亏待了它,若真能知天下事才好。记得多年前曾有消息称,某地夏天流行吃知了,一天要吃掉五吨,真不知五吨的知了堆积在一起是怎样的轰轰烈烈。想到知了的一生特别于心不忍,经历了多年的黑暗,终于有一天破土而出,凭着本能爬出了地面,好容易看见了日出日落,等待它的是被炸得金黄,码在洁白的瓷盆里,再配上翠绿的香菜。我为知了感到悲哀,只是知了不知,到了夏天便会一如既往,没心没肺地叫个不停。

  这几日天放晴了,气温拉升得很快,走过行道树下绿荫匝地,蝉鸣如雨,又忆起上个世纪八十年代,那个叫成方圆的女孩抱着吉他边弹边唱:“池塘边的榕树上,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”,歌词好、旋律美,人也干净。


编辑:文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