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红蜻蜓

2019年08月21日 09:07:11 来源:黄山日报 作者:董改正

  1.

  一朵相逢,要准备亿万个夏天。

  要准备亿万块稻田,准备一百九十九种绿色,要准备无数条路,要准备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个黄昏。要准备亿万个你和我,在无始无终的时间之海里,心念一闪间,奔赴这根世上独一无二的竹竿。

  一朵相逢,小面积的相逢,耗尽的,也许是世世生生的水田、村庄、炊烟和道路。

  2.

  那么。

  你好。

  那么。

  再见。

  所有的相见,都是如此艰难,又如此简单。

  如此郑重,又如此轻率。

  如此刻骨铭心,又如此轻轻挥手,说再见,或不说。

  无论,都最终再也不见。

  3.

  此刻,风平浪静。

  一点红。

  浅绿,明绿,油绿,浓绿,黝绿,墨绿。

  天蓝,云白。

  溪水屏住呼吸,白鹭跌入镜像。

  三千世界于你的复眼,是否几万世界?我在你的哪一重里?

  不敢靠近。这一朵竹竿,这一朵时间,离开了就幻万千星点,散入虚空。

  正如不敢离开。

  我是你的相,你也一样。

  4.

  都如水,风过无痕。

  都如天,鸟过无迹。

  都如烟,烟过无影。

  都如露,如电,如梦。

  纵使世界如此坚实,也依然在一念之间。

  那么,一生的卷轴,只能是心灵的山水,入心入梦。

  那点红,或许是谁咳出的一朵血。

  5.

  我是暖的,热红外生命探测仪可以感应到我。我压缩万千时空的身体里,跳动的处理器是谁安放的,我并不知道。我是如何感应我的,我也并不知道。我为何而来,又为何在大地上奔走,为何来到此处,与你相逢,我也并不知道。

  我能感应你的暖,一点红,一朵火焰,一点机缘的引信,散开漫天的烟花。

  火焰是暖的,烟花是沉默的火药。

  6.

  我确信,只有一瞬,你我便各自辽阔,隐入苍茫。

  何如不见?何如不遇?何苦为此准备那么多世?

  竹杖芒鞋,一蓑风雨里,江湖的茅舍,撤了旧草,换了新茅。

  只是生长,只是偶然,只是我的琴声,入了你的耳朵,流了你的泪。

  我确定,只有一瞬。

  只是这一瞬,可以分割成无限份,每一份里都大千从容,都有开落生死聚合。我的一生,或许是别人的一瞬,所以,这相逢的一瞬,这漫天绚烂,都从容,都慢慢打开,每一朵花,都要慢慢来。

  就连你飞去,也从容如花开。风托着你,绿漫着你,溪水亮起来,你没入沧溟。


编辑:文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