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应于西递,造艺天齐 ——记应天齐与他的《砖魂》

2025年12月23日 10:48:56 来源:黄山新闻网 作者:胡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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步入应天齐西递村艺术馆,一个玻璃展柜内,一束光落下,红色丝绒上竖着一块砖——斑驳、残破、静默。它长不过一掌,厚不及两指,侧面“西递节孝祠”五字,笔画间积着四百年的尘与光。其后,一件名为《砖魂》的庞然巨物拔地而起。自此,艺术家应天齐,用三十载光阴与这片皖南厚土、与一段湮没的历史,展开了一场寂静又磅礴的深情对谈。

馈赠之魂:一份信任的重量

1992年,当这块饱经沧桑的残砖在西递村履福堂的角落被发现时,它只是一件即将被抛却的遗物。明末清初,西递节孝祠毁于一旦,幸而有它,以其清晰的铭文,实证了这座祠堂的存在。其尺寸精微入毫厘——135×140×42——这是古建不腐的筋骨,亦是时光精准的刻度。

彼时的应天齐,早已凭借《西递村系列》版画声名鹊起,将这个偏居一隅的皖南古村,首次推至中国当代艺术的聚光灯下。村民的回馈,却超越了世俗礼尚的范畴,升华为一种近乎神圣的文化认同。西递村耆老胡福基先生,这位见证了村庄变迁的见证者,将这块刻有村庄名字的砖,郑重地交付于艺术家应天齐之手。这本身就是一场极具艺术性的仪式:一个村庄将自身历史的“信物”,托付给了一位用艺术唤醒乡土灵魂的“异乡人”。自此,这块砖不再只是冰冷的建筑构件,它成为一份契约,一种承诺,一个艺术家与地方之间建立的、超越时间的纽带。应天齐接过的不只是砖,更是西递村数百年的集体记忆,以及将这份记忆转化为当代语言的使命。

重塑之魂:一场物质的涅槃

二十载春秋流转,这块残砖在应天齐的工作室里完成了惊人的转化。艺术家没有简单地复刻或供奉它,而是进行了一场充满张力的“物质炼金术”。应天齐将安徽芜湖废墟中的清代古砖,用工业轧路机磨成粉,并与金属砂等混合,而后进行雕刻。这种独特的创造,蕴含了多重对话:西递的古砖与芜湖的古砖对话;明清的记忆与现代的手段对话;手工的细腻与机械的暴力对话。

大量的砖被碾碎,不是为了销毁,而是为了重生。古砖粉成为新的“骨血”,最终凝结为一件巨物:3100×3220×960毫米,体积是原砖的数百倍之大。此放大,不是简单的等比例缩放。当“西递节孝祠”五个字被雕刻在巨型砖块侧面,每一个笔画都成为一道沟壑,每一处残缺都化为一片风景。原砖上的时间痕迹:风化的表面、模糊的字迹、天然的孔洞,都在放大后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庄严感与史诗性。

这让人想起应天齐的版画创作:同样是“印”,版画印在纸上,是图像与意境的轻盈诉说;而《砖魂》“印”在空间,是密度与力量的现实震撼。从二维到三维,从纸面到空间,应天齐完成了一次创作媒介的跨越,但内核未变,都是对徽州建筑、对时间痕迹、对“存在与消逝”这一永恒命题的深刻凝视。

永恒之魂:一个世界的丰碑

2012年,《砖魂》昂让出现在第十三届意大利威尼斯建筑双年展上。这无疑是一场意味深长的文化远足,一块源自中国皖南山村的残砖,经过当代艺术的神奇点化,巍然矗立在世界建筑与艺术对话的巅峰殿堂。

在威尼斯的语境中,《砖魂》自然延展出新的维度。威尼斯,这座与水共生的砖石之城,亦历经千年沧桑而风骨犹存。当西递的“砖魂”与威尼斯的“石魄”相遇,两种古老文明通过最本真的建筑材料,进行了一场无需言语却心意相通的深刻会晤。它们都在诉说同一件事:何为留存?何为消逝?建筑的生命在实体湮灭后,归于何处?

应天齐以《砖魂》给出了他的答案:归于记忆的温床,归于艺术转译,归于一种精神性的“存在”。节孝祠约毁于明末清初,具体年代已不可考。但通过这块砖,通过艺术家的重塑,那座消失的建筑在精神层面获得重生。因此,《砖魂》是一座“反纪念碑的纪念碑”。它不歌颂单一的伟业,而是纪念一切平凡的消逝;它不追求形象的伟岸,而是凝聚精神的份量。它庞大,却源自至微;它沉默,却声震寰宇;它静止,却完成了一次从明清到当代、从徽州村落至世界殿堂的壮阔行旅。

砖,作为建筑最基本的单元,亦是文明最原始的起点。当我们在光束中凝视那块小小的原砖,所见的不仅是一块明末清初的建筑遗物,更像一颗蕴含着无限可能的种子——它在应天齐手中生长,成为一棵连接过去与未来、地方与世界的树。一块砖,便是搭建起两种时空尺度的精妙榫卯,让我们得以从中窥见时光的深远和艺术的不朽。

编辑:程璇